反对资本主义？-张铁志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十月底，我在香港匯丰银行一楼广场。

十月十五號，一群香港年轻人响应全球佔领行动，在这里展开「佔领中环」行动，搭起帐篷，建立起他们的「广场」。在场边有两条红色布条，一条是「佔领中环」，另一条则写著：「反对资本主义」。

我身旁的大陆朋友对这样的口號颇不以为然，他们比较反对是社会主义。

从十九世纪以来，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巨大斗爭在歷史上血跡斑斑；而即使在资本主义国家中，也不断出现是国家还是市场应该更加主导经济体系的思想与政治斗爭，或者是凯恩斯与海耶克的角力。

2008年的金融风暴再度强化了这场意识型態爭议。许多人赫然发现金融市场的彻底失控，开始反思此前

对於全球资本主义的信心。马克思似乎重出江湖──在一些国家，「资本论」重新浮现书市。当然，对政府来说，主要的选择是在宏观经济政策，是在经济衰退时该放鬆还是强化財政政策？

这问题在美国尤其尖锐，因为华尔街的投机確实是全球问题的根源。金融风暴导致许多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房子，然后新上台的欧巴马政府试图以財政刺激解决问题，並且推动健保改革。美国的右翼对此深深不满，並形成茶党运动。茶党认为欧巴马是在搞社会主义，认为经济问题根源就是在於政府，所以呼吁要废除联准会，甚至废除税务机构。（在美国，这两年海耶克的书重新畅销起来。）

对自由派、左派以及这一波佔领华尔街青年来说，美国当前巨大社会不平等的根源，不是政府，而是市场：这是因为对金融市场管制不足，对华尔街的监管不够，对金钱污染民主的防范太弱；或者这是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根本问题。因此，国家应该对市场更加管制，並且应该用財政政策刺激经济。

显然，茶党和佔领华尔街的青年有巨大差异，很难对话。但他们至少有一个共识是：反对政府花大钱拯救大银行，反对经济菁英与政治菁英的不当勾结，反对所谓「权贵资本主义」（这也是中国左右派的共识吗？）

客观来看，正如知名英国財经评论家Martin Wolf在最近文章中所指出的，资本主义本质確实可能產生巨大不平等，而金融市场的本质也会导致经济的不稳定性。因此，国家需要介入管制金融市场，需要提供社会保障与社会安全网，帮助人们面对各种社会风险。

当然，新古典经济学派担心，只要政府介入，就会出现寻租现象，会出现不效率。这是有道理的。

但现实上，几乎所有国家都早已是混合经济体（mixed economy），不存在纯粹的「自由市场」。人们希望追求的是兼顾效率与平等，但什么是最好的体制、国家与市场要如何平衡来达成这个价值，人们还在寻找答案。但起码有一点是確定的，无论国家要如何管制与规范市场，关键是公民要能够控制政府，亦即要能监督政治权力，让政商关係运作更透明开放，要让政治决策对人民负责，以让国家可以更为公益而非私利运作。

（华尔街日报专栏）

话题：